七月暴雨将老城区的排水系统冲得支离破碎，污水裹挟着避孕套与注射器在街角堆积成诡异的漩涡。林夏踩着积水推开诊所铁门时，那只断尾黑猫正蹲在生锈的诊疗床上舔舐伤口，暗红色血珠顺着不锈钢台面蜿蜒出细小的溪流。

她第十八次将验孕棒藏进帆布包夹层，劣质皮革被指甲掐出月牙状凹痕。消毒水味道突然变得粘稠，像无数双无形的手扼住咽喉——诊室帘幕后的阴影里，继父白大褂第三颗纽扣永远错位，听诊器金属头在锁骨游走时比手术刀更冷。

"未成年妊娠终止需要监护人签字。"护士机械重复着，电子屏蓝光映出她耳后未愈的齿痕。林夏盯着候诊室脱落的天花板，想起昨夜阁楼木地板在重压下发出的呻吟，母亲参加抗癌互助会的夜晚，总有些腐烂的果实从裂缝渗出汁液。

暴雨在黄昏转成细雨，她蜷缩在24小时便利店角落咀嚼关东煮，滚烫的汤汁灼伤上颚。玻璃门外闪过熟悉的身影，班主任陈老师正将伞倾向穿水手服的少女，雨珠顺着少女小腿滑进及膝袜边缘，在路灯下折射出琥珀色光泽。林夏突然笑起来，把第五根验孕棒扔进关东煮汤底，红白相间的线条在油花中舒展成扭曲的胚胎形状。

市立图书馆地下三层尘封着八十年代的医学图谱，林夏用美工刀划开《异常妊娠案例汇编》封皮时，霉斑与血渍正在泛黄纸页上跳探戈。手电筒光圈停驻在某张插画：子宫像倒悬的火山口，脐带缠绕着半透明胎儿脖颈，下方注释潦草写着"12周药物流产失败案例"。

电梯井传来重物坠落的闷响，保安的手电光束扫过消防通道。林夏将书页塞进校服内侧，布料摩擦乳尖的刺痛让她想起继父药柜里的乙醚纱布。安全通道指示灯把她的影子拉长投在墙上，那团黑影突然分裂出第二颗头颅——穿水手服的转学生苏漓正踮脚够取顶层档案盒，裙摆翻涌间露出大腿内侧的新月形淤青。

她们在凌晨三点的禁书区分享偷来的杏仁巧克力，苏漓的虎牙咬破锡纸时发出清脆声响。"你看这个，"她抽出1968年的校刊，泛黄照片里女学生们的麻花辫垂在裸露的肩头，"教导主任的祖母当年是慰安妇。"林夏的指尖抚过照片边缘焦痕，突然明白那些深夜从教师宿舍飘出的呜咽，不过是历史轮回的残响。

晨光刺破雾霾时，两个少女在顶楼露台焚烧盗来的禁书。火舌舔舐着《青少年性心理研究》扉页，灰烬中浮现出校长与男科药企的转账记录。林夏将燃烧的纸页抛向空中，看着带火星的残片落在操场旗杆顶端——那里正悬挂着"创建文明校园"的鲜红横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