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光斑,林夏缩在公交车最后一排的角落,湿透的衬衫紧贴着肌肤。这辆末班车总是载着形形色色的夜归人——加班的程序员、醉酒的销售、沉默的清洁工,而今晚,那个穿黑色高领毛衣的男人让她的呼吸突然停滞。
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金属打火机,火光忽明忽暗间,侧脸轮廓像被刀削过的雕塑。当车辆急刹时,他的膝盖撞上她的,隔着薄薄的布料传递的温度让林夏猛地攥紧背包带。后视镜里,司机正专注地盯着前方空荡的街道,而男人的拇指突然抚过她裸露的膝盖,像在擦拭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你睫毛上有雨。”低沉的嗓音混着薄荷烟味钻进耳膜时,林夏才发现自己屏息太久。她想挪开视线,却被对方瞳孔里跳动的火苗钉在原地。后排的醉汉发出含糊的呓语,前排的情侣戴着共享耳机沉睡,这个逼仄的角落仿佛被施了隔音咒。
当他的指尖顺着她小腿曲线游走时,皮质座椅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林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呜咽。男人突然轻笑,从大衣口袋抽出手帕包裹住她颤抖的手指:“冷的话,可以坐近些。”
车窗外掠过的便利店招牌将他的影子投在她胸口,随着颠簸的路面起伏,像某种隐秘的舞蹈。林夏数着经过的第七个红绿灯,在第八次急转弯时终于栽进他怀里。檀木香混着危险气息扑面而来,男人扣住她后颈的力道让她想起小时候养过的黑豹——优雅,慵懒,却随时能咬断猎物的喉咙。
“要试试更暖和的吗?”他咬开衬衫第三颗纽扣时,林夏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看见未婚夫发来的消息:“婚纱照改到周三如何?”
从那天起,末班车成了林夏的潘多拉魔盒。她开始刻意错过六点的通勤高峰,在咖啡馆消磨三个小时只为等待那班注定颠簸的邂逅。未婚夫察觉她总在深夜带着潮湿的头发回家,却只当是加班淋雨,体贴地煮好姜茶。
男人永远坐在相同的位置,有时在看纸质书,更多时候只是凝视窗外。他们的游戏逐渐升级:藏在报纸下的手指纠缠,借着捡笔的姿势唇瓣相擦,在乘客起身时迅速交换带着血腥味的吻。有次他咬破她的下唇,血珠渗进白色衣领时,林夏在车窗倒影里看见自己泛红的脸——像被揉皱的杜鹃花瓣。
直到某个暴雨夜,男人没出现。林夏数着空荡荡的座位,发现椅缝里卡着张泛黄的票据。背面用钢笔写着:“你未婚夫公司的并购案,是我在操盘。”雨水顺着发梢滴在字迹上,墨痕化开成狰狞的蜘蛛。
手机在此刻响起,未婚夫兴奋的声音穿透雨幕:“夏夏!对方突然让步了,我们不用破产了!”林夏握紧那张浸湿的纸,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撞出回音。当熟悉的檀木香从身后笼罩过来时,她没回头,只是将票据塞进对方掌心:“下一站,跟我下车。”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男人解开大衣将她裹进去的动作熟练得像排练过千百次。林夏的指甲陷进他后背,在昂贵的羊绒面料上留下月牙状的褶皱。远处传来末班车离站的轰鸣,而他的牙齿正碾过她发烫的耳垂:“现在逃还来得及。”
她突然笑出声,笑声散在潮湿的夜风里。踮脚咬住他喉结的瞬间,林夏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关于睫毛的谎言——原来早在那时,这场暴雨就注定要淋透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