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馆的消毒水气味还黏在运动短裤上,林涛把湿透的护膝甩进塑料盆,金属床架随着他倒下的动作发出呻吟。这是省田径队集训基地的第三个夏夜,十六张双层床填满的宿舍里飘荡着止汗喷雾与蛋白粉的混合气息。
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腹肌沟壑,日间四百米障碍训练的酸胀感在黑暗里发酵成某种焦渴。对面床铺传来布料摩擦声——那是跳高组的陈野在翻身,月光勾勒出他背肌隆起的阴影,像头蛰伏的猎豹。训练基地的冷水系统十点准时关闭,此刻所有人皮肤上都浮着层盐霜。
当林涛的手滑向运动裤松紧带时,铁架床突然震颤起来。上铺的铅球选手正在做仰卧起坐,汗珠顺着床板缝隙滴落在他锁骨。这种集体生活特有的羞耻与刺激,让他的呼吸陡然粗重。储物柜里藏着的半包纸巾被揉出褶皱,混着松香的地板蜡气味突然变得浓烈。
走廊尽头传来教练查房的脚步声,七个床位同时屏住呼吸。林涛盯着天花板上摇晃的吊扇叶片,想起白天杠铃片撞击的金属回响。当手指触碰到灼热的欲望时,他惊觉自己的心跳频率竟与百米冲刺时的心率监测数据完全重合。
集训第三周,宿舍晾衣绳上的运动内裤开始出现可疑的硬块。游泳队的周扬在晨练时总盯着更衣室蒸汽弥漫的玻璃,而体操队的男孩们发明了用镁粉掩盖气味的特殊技巧。这些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躯体,正在经历最暴烈的生长痛。
林涛发现陈野的床头多了本《运动生理学》,书页却总停留在激素分泌章节。某个暴雨夜,当雷声掩盖了所有细碎声响,他看见陈野床铺的蚊帐剧烈晃动,如同被风鼓满的船帆。第二天的力量训练课上,陈野的抓举成绩突然提升了五公斤。
队医的药箱里,凡士林消耗速度开始异常。更衣室角落的体重秤承载过太多仓促擦拭的痕迹,而淋浴间永远雾气朦胧。这些在纪律与本能间走钢丝的年轻人,正在用最原始的方式对抗着生长激素带来的撕裂感——他们的身体像过度发酵的面团,每个毛孔都在喷薄着过剩的生命力。
月末体能测试那天,林涛在冲过终点线时扯破了运动短裤。当夜,二十个床位同时响起的床架吱呀声,竟在某个瞬间形成了奇特的共振频率。晨光初现时,晾衣绳上飘荡的织物在风中舒展,如同某种秘而不宣的成长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