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恒温21℃，林宴握着骨钻的手却沁出薄汗。玻璃墙外那道身影穿着浅蓝色复健师制服，正踮脚调整牵引架高度，马尾辫随着动作轻晃，发梢扫过脖颈时，他精准截断的腓骨突然偏移了0.3毫米。

"林医生？"巡回护士盯着监测仪皱眉，他迅速用咬骨钳修正失误，金属碰撞声里混着自己失控的心跳。三个月前苏遥空降骨科复健组时，所有人都说她像支误入消毒水世界的鸢尾花——带着康复科特有的温热触感，连给患者做关节松动术时哼的小调都能渗进钢板螺钉的缝隙里。

他曾在更衣室撞见她踮脚够顶层储物柜的绷带，白大褂下摆掀起一截蜜色腰线，转身时撞进他怀里，薄荷味酒精凝胶与茉莉护手霜的气味在呼吸间爆炸。那天他连续主刀三台手术，却在深夜值班室对着她落在茶水间的《骨科运动疗法笔记》出神，书页空白处画满Q版骨骼，某页股骨颈位置潦草写着"今天他说早安的尾音比CT机启动声还轻"。

晨间查房变成隐秘的仪式。他故意放慢核对影像片的节奏，等她推着治疗车经过走廊，白大褂口袋里的巧克力总会"恰好"滚落到她脚边。当她蹲身捡起时，发顶旋涡正对着他绷紧的下颌线，而监护仪突然鸣响的警报，完美掩盖了他喉结滚动的声响。

直到暴雨夜那场连环车祸，粉碎性骨折的患者需要紧急手术，她破例跟进手术室协助体位固定。当他的手术刀划开皮肤时，她突然伸手替他扶正了滑落的显微眼镜，指尖擦过耳廓的瞬间，无影灯管爆出细微电流声，他藏在口罩下的那句"别碰电离层喷雾"到底没能说出口。

康复科水疗室氤氲着40℃雾气，苏遥把脸埋进湿热毛巾，耳边反复回响晨会时骨科主任的调侃："小林最近总开错镇痛泵剂量？"玻璃门外传来叩击声，林宴举着颈椎牵引模型站在逆光里，白大褂第三颗纽扣系错位，露出锁骨处结痂的刮痕——昨夜抢救时被担架车划伤的。

"模型角度误差5度。"他声音像砂纸打磨过，将温热的黑糖姜茶放在理疗床上。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暗号，每当他在手术台连续站够10小时，就会来复健室"检查设备"。她故意把牵引带调紧两格，看他因颈托压迫泛红的皮肤，"林医生该做枕颌带悬吊治疗了"。

他忽然抓住她调整角度的右手，医用滑石粉簌簌落在彼此交叠的掌纹里。"上周四你给7床唱《奇异恩典》跑调了。"呼吸扫过她颤抖的眼睫，"但比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好听。"

储物间突然断电，黑暗中她踢翻整箱石膏绷带。他本能地将人护在墙角，散落的绷带卷缠住两人手腕，如同某种诡异的外固定支架。潮湿的石膏气息里，他鼻尖抵住她发烫的耳垂："3号手术室监控每周二检修。"

这句话引爆了所有克制的铺垫。她扯开他扣到顶的领口咬上喉结，他反手打翻置物架上的骨水泥，粘稠液体在体温作用下迅速凝固。当备用电源亮起时，他们正共享着同一副"石膏铠甲"，他沾着显影剂在她后背书写："第6颈椎横突孔，藏着我47次未送出的玫瑰。"

窗外急救车红蓝灯光扫过墙面人体骨骼图，映出纠缠身影与钉在阴影处的《医德规范手册》。次日晨会，护士长盯着林宴白大褂内的立领衬衫欲言又止，而苏遥颈侧的皮肤胶带下，隐约透出用手术记号笔写的经纬度——那是他昨夜情动时报出的，全市唯一能买到鸢尾花的午夜花房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