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作为重要的公共交通工具，多处相关场所禁烟。但绿皮火车车厢连接处、车门以及站台成为“最后的死角”，不少旅客对此投诉，还曾引发讨论。
日前，祁女士向红星新闻记者反映，7月24日，她和家人乘坐绿皮火车时，发现在车厢连接处吸烟的情况很严重，有列车员也在吸。她劝阻时与一名吸烟者发生冲突。她说，所在车厢有不少孩子，她和家人感到身体不适，其女儿后诊断出支气管肺炎。
▲祁女士拍到车厢连接处吸烟的情况 受访者供图
在祁女士投诉后，她表示自己已收到列车长道歉，列车长告诉她，绿皮车部分车厢连接处确实允许吸烟，只能向上级反映。
按《铁路安全管理条例》规定，禁止在动车组列车上吸烟或者在其他列车的禁烟区域吸烟，但其他列车的非禁烟区并不禁止吸烟。日前，红星新闻记者致电12306客服，客服表示将向上转达禁烟建议。
绿皮车车厢连接处多人吸烟
劝阻者称自己和孩子感到身体不适
祁女士告诉红星新闻，7月24日，她和家人乘坐绿皮火车K423从景德镇到九江，发现车厢连接处吸烟的情况很严重，短短的几节车厢就有十几个吸烟者，包括一名列车员。经她劝阻，大部分人灭掉烟头，但也有几个人并未听从，有一个还和祁女士发生冲突。
“门都是开着的，所有人都被迫闻到二手烟”“吸烟对身体不好”，祁女士提供的视频显示，一些吸烟者听从了祁女士劝阻，有一名吸烟者则阻止了祁女士拍摄，并打掉了她的手机。
▲有列车员在普速列车车厢连接处吸烟 受访者供图
祁女士告诉红星新闻记者，自己经常在公共场所劝阻陌生人吸烟，绝大部分时候都能得到配合，这次可能是因为一边拍摄视频，有些人有抵触。
此外，视频显示，一名被拍到抽烟的列车员在祁女士的提醒下转而劝阻一名乘客“尽量不要”抽烟。列车长到来后，他表示车厢连接处允许吸烟，祁女士可以向上级部门反映。经过反复沟通，他开始劝阻在车厢连接处吸烟的乘客，“尽量少吸烟”“分散抽烟”。
▲列车长劝阻在车厢连接处吸烟的乘客 受访者供图
祁女士拍下的这列火车上张贴的《铁路旅客乘车安全须知》写着，车站禁烟区域和动车组列车各部位禁止吸烟。普速旅客列车客室、餐车等禁烟区域内禁止吸烟。
祁女士说，那天她和姐姐两家共6人乘车，3大3小，其中一个刚满2岁，一个快满4岁。她数了一下她坐的那节车厢，在景德镇到九江的1小时40分钟里，未成年人大概有25人，约占车厢总人数的20%，其中大部分在10岁以下。她还看了大概5个车厢连接处的吸烟处，几乎都是人。
祁女士还说，当天她与孩子在车厢中明显感受到身体不适，出现嗓子疼、头疼及咳嗽等症状，自己快4岁的孩子后续更出现支气管肺炎。祁女士提供的从7月27日起的3份病例显示，她的女儿先后被诊断为急性支气管炎和支气管肺炎。
“其他列车”非禁烟区不禁烟
旅客称投诉后列车长来电道歉
《铁路安全管理条例》禁止在动车组列车上吸烟或者在其他列车的禁烟区域吸烟，但其他列车的非禁烟区并不禁止吸烟。
不过，祁女士认为，列车作为公共交通工具属于公共场所，《公共场所卫生管理条例实施细则》第十八条规定，室内公共场所禁止吸烟，列车设置吸烟区、摆放烟具的行为违反上述规定，也违反《未成年人保护法》《铁路安全管理条例》《消防法》《妇女权益保障法》《特殊旅客列车服务工作办法》等规定，列车员不能吸烟或默许吸烟行为。
7月25日，祁女士向12306投诉K423列车违法设置吸烟处，要求国铁集团修改相关规定章程，将所有列车、站台作为公共场所全面禁烟，撤除所有列车吸烟处，替换成禁烟相关的标识，并要求处罚吸烟的列车员，列车长和列车员公开道歉。
7月26日，祁女士接到列车长电话。通话录音显示，列车长称，绿皮车部分车厢连接处允许吸烟，他作为列车长已及时劝阻工作人员吸烟，但自己没有权力全面禁止他人吸烟。通话录音还显示，该列车长表示自己支持祁女士关于公共场所控烟的立场，承诺会对列车员吸烟问题加强管理，坚决制止。他坦言，撤销车厢连接处的吸烟区等制度性整改超出其权限，需由国铁集团决定。
祁女士称，当天，自称是K423次班组的负责人、列车长兼支部书记的杜先生给她打来电话道歉。他也表示，普通列车尚无全面禁烟要求，部分车厢连接处仍设有烟灰缸。对于祁女士提出的全列禁烟、撤消吸烟处的意见，他表示会积极向上级部门反映，推动整改。对于列车长和列车员的行为，杜先生表示歉意，承认他们在意识和执行上存在不足。
7月28日，杜先生通过微信向祁女士发送对两名在列车上吸烟的列车员的处理决定，但未提供正式的书面道歉。聊天记录显示，杜先生称，因列车员的个人行为影响到旅客的乘车感受，影响到服务质量，分别对两名列车员扣考核分5分，经济处罚75元；对列车长工作管理不严格扣考核分5分，经济处罚115元。8月6日，杜先生表示确定第三名吸烟的列车员，并已处罚。
之后，红星新闻以祁女士朋友身份致电杜先生，他表示，工作人员在非禁止区域吸烟其实不违反任何规定，道歉是针对工作人员在旅客面前有吸烟行为的服务质量问题，自己已批评教育了他们。其实，对于吸烟问题，不光是祁女士，其他旅客也有反映。当红星新闻以记者身份再次致电杜先生时，他表示，接受采访需上级批准。
12306回复：
将向上转达普速列车禁烟建议
祁女士告诉红星新闻记者，7月27日，12306客服给其回电。通话录音显示，对于祁女士的诉求，客服表示“将问题反馈给相关部门”。对于涉事列车员的处罚，客服表示是企业内部管理考核，不会公开给旅客知晓，不会出具书面反馈。
红星新闻记者致电12306，客服也表示，会向上转达禁烟建议，但不会有是否采纳的反馈。
8月8日，祁女士转向国家铁路局12327全国铁路监督热线投诉。根据通话录音，接线人员表示，国家铁路局没有卫生监督管理相关职责，控烟问题不在该局监管职责范围内。车厢连接处设有吸烟点没有违反旅客运输规程、安全检查管理办法等相关法规，是企业自主经营行为，国家铁路局不做干涉，只处理铁路行业安全质量等方面的争议。
接线人员称，如果祁女士认为设置吸烟处涉及违法违规行为，可以相应向卫生监督管理部门和国铁集团卫生主管部门反映，或者登录国家政务服务平台投诉。12327只能以建议的形式反馈到铁路运输企业，投诉无法受理，建议也是没有回复的。
一名接近江西卫健委的人士则向红星新闻指出，目前地方卫健委难以管到跨省的铁路局段。
部分铁路局部分普速列车已全列禁烟
另一方面，有的铁路局已主动全面禁烟。据多家山东媒体报道，2017年，济南铁路局在所属30.5对普速旅客列车全面实行禁烟措施，包括车厢连接处和厕所。
2018年6月，“公共场所无烟诉讼第一案”宣判，哈尔滨局被判决取消K1301次列车的吸烟区标识及烟具。当年8月，中国铁路总公司书面答复，将依法合规推进普速旅客列车全面禁烟。
此后仍有类似诉讼。据央视新闻2020年报道，山东的王先生将负责承运K102次列车的铁路公司告上法庭，要求取缔吸烟区并承担赔偿责任。据多家媒体报道，2021年，绿发会对铁路北京局、铁路兰州局和国铁集团提起环境污染民事公益诉讼。法院后作出《民事调解书》：铁路兰州局和铁路北京局取消案涉列车内的吸烟区、烟灰盆、吸烟区标识，以及不设置吸烟装置，并进行控制吸烟提示。
不过，记者在中国裁判文书网上也检索到类似个人提出的对铁路局诉讼败诉的案例。
上述诉讼中，相关铁路局和国铁集团辩称，长途列车禁烟对吸烟旅客来说是痛苦过程。列车连接处封闭性不强，可以将烟雾挥发。不设置吸烟区、烟具反而可能会造成吸烟人员随意处理烟头，构成消防隐患。普速列车并没有烟雾报警系统。普速列车全列控烟目前条件还未完全具备，需深入调研，循序渐进，宜疏不宜堵。
据长春铁路运输检察院公众号消息，2020年5月，长春铁检院启动普速列车控烟检察监督。2021年，中国铁路沈阳局集团有限公司决定将局管内所有13对夕发朝至普速列车均作为试点列车，实行全列禁烟。据2020年5月31日国铁集团官方微博消息，当时有9个铁路局集团公司的100列普速列车实施全列禁烟。
红星新闻记者 胡伊文 实习生 安雅涵
编辑 张寻
